宁宁恇怯不前,藤吉郎毫不客气地前进一步。
“我说不是外人,宁宁小姐好像很不理解。”
宁宁表情更加严肃地说:“那当然。不是外人就是亲戚朋友。我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哈哈……前田犬千代同样也是这么说的。这是凡人的感伤。宁宁小姐。有这样一句话,萍水相逢也是前世之缘。”
“有是有……”
“那么,你仔细想想看。人,谁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正因为前世有奇缘,今生才常相遇。这说明只要能相逢就是前世的缘分。我和你相逢几次啦……在市场上相遇后一起来这里,今天是第二次,以后还会有第三次的。今后我向前田在一家奉职,说不定每天都会见面的。难道能算是外人吗?”
“真讨厌。屡次邂逅者都是亲属和缘分吗?”
“是的。”
藤吉郎装腔作势地把装有沙丁鱼的盆放在井架边上。
“这是沙丁鱼。由于前田先生的推举,决定在这里奉职。按照藤井先生的说法,现在只是个马官。但我藤吉郎不想永远当马官。不久的将来将成为一方武士的大将。到那时一定拿鲷鱼来庆祝。这次是沙丁鱼,请原谅。请转告你父亲……仔细考虑一下,我和宁宁小姐前世可能不是兄妹就是夫妻。……对不起。”
藤吉郎说罢,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藤吉郎走后,宁宁一个人忍俊不住。
“我和藤吉郎是兄妹呢还是夫妻呢……?”
宁宁怯生生地看着装沙丁鱼的盆。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怪人送来的礼物,不过,盆里的鱼,确实是地道的沙丁鱼。
“——现在叫我当马官,不久我将成为武士的大将——说得多么坦诚!”
信长下令让他当马官。当马官等于对新上工的人,是一次体罚,无论谁都一样。这一点似乎藤吉郎还不知道。
信长是有名的爱马狂。“疾风”、“月光”、“雷电”、“暴风雪”、“鬼月”、“龙卷”等二十来匹,都是名副其实的烈性骏马。用四股缰绳拴成一排,无论牵哪一匹,没有一匹驯服地服新手管的。
说得夸张点,匹匹都是凶猛狂暴的悍马。咬,踢,冲撞,狂奔,甚至可能将人咬倒,踢翻,然后踩死。这一点正是信长引以为自豪的,因为只有他才能驾驭自如。所以,扛扎枪的步卒一若也狐假虎威。
信长对马颇有研究,有一套神奇的哲理。他认为马是最理解人性的动物。对马也绝不能欺弱怕硬。即使是凶悍的马,以礼相待也会顺从你的意志。对老实厚道的马采取蔑视皂态度,照样不听你指挥。以高压手段挟持,马会畏首畏尾,使用起来并不得心应手。过于温情溺爱反过来它会欺负你。信长认为,用一匹凶悍暴烈的马,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价值。
因此,下令当马官,并不等于正式入用。通过这一关后,才能决定今后的安排。
因为宁宁清楚地了解这一情况,所以既觉得藤吉郎可笑,又觉得他可怜。
这个弱不禁风的藤吉郎怎能和“疾风”那样高大的躯体相抗衡呢?
(明天就有好戏看啦。)
“喂,宁宁,你说甚么呢?”养母在叫宁宁。宁宁又耸耸肩膀,拿起藤吉郎送来的盆。
“妈妈,这是余味不佳的礼物。被马踢翻的沙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