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听见庭院前有人大声喧哗,惊奇地拉开套窗。
“哎——!怎么回事?大吵小嚷的。”
宁宁说着仔细向外一看,发现站在篱笆墙外面的是犬千代。
“啊!是犬千代先生……”
“你是谁?”背向宁宁,站在宁宁家庭院的另一个男子以训斥的语调问道。突然向后转身:“现在,我要你陪礼道歉,看你道歉的态度如何,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男子说罢一人独笑。
宁宁不寒而栗。他果然换了装,前顶的头发也剃得干干净净,那男子肯定是昨晚住在一若家的那个无精打采的乞丐藤吉郎。
他想干甚么呢?在信长的近卫侍童中,才华出众的前田犬千代在藤吉郎面前显得惊惶不安。
(他不应该是畏惧藤吉郎之流的人呢!)
争强好胜的宁宁慌忙跑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吉郎昂首挺胸地说:“男子之间的事,女流之辈少插嘴!”
藤吉郎一句话把宁宁顶得无话可说,然后转向犬千代。
“你就是犬千代先生吧?难道没睡醒,闭着眼睛走来的?!”
犬千代感到极端困窘,一劲眨巴眼睛。藤吉郎形像大变,犬千代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就是昨天那个奇怪的卖针人。当然,宁宁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甚么事。
宁宁急得使劲地咽口水。
明天早晨,一定让犬千代低头认错……宁宁想起藤吉郎昨天晚上说的这句话,不由得感到心如针扎。
“宁宁小姐,借用一下套廊可以吗?”
藤吉郎说话的口气,简直像个家老。他从宁宁拉开的套窗过去,在套廊坐下。
“犬千代先生,到这边来!”以命令的语调,颐指犬千代。
犬千代无可奈何,走进院墙,朝藤吉郎走去。
价值二千贯领主的儿子,在此居然听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摆布。藤吉郎更加洋洋自得地说:“我叫木下藤吉郎。经住在你家长房的一若介绍,通过一若的头儿藤井又左卫门推荐,准备到信长家去奉职。因此,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这件事非常抱歉,是犬千代的过错。”
“你认错表示歉意,我只好原谅你。不过,假如一个武士,如此粗心大意,将要害之处暴露在他人面前,是很危险的。万一有人从墙内伸出真刀真枪动武,你那根小水枪能抵挡得了吗?”
宁宁感到莫明其妙,想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无论如何听不懂。这并不奇怪,因为藤吉郎有意这样做。
(双方似乎都没有带武器,可是……)
“你听明白了吧!我已猜透你的心。你现在心急如焚。骑马外出的大将马上返回,在此之前你必须赶到靶场。所以我不想揪住你不放,设法刁难。今后注意保护好男子汉自身的武器,不要随便暴露在外,以防万一。”
“对不起。”
“你带来的东西可交宁宁保管,最好立刻去靶场。”
藤吉郎转向瞠目而视的宁宁。
“宁宁小姐,时间紧迫,那个东西请你保管,让犬千代赶快回去吧。”
他真是个怪人,处理问题干脆利落。因而犬千代越来越感到迷惑不解。
他就是昨天受赐三枚金币的人,简直不可思议。俨然是个了解浅野家内情的亲属。
“对不起。”犬千代认真地向藤吉郎低头道歉,并按照藤吉郎的建议,将包有金币的纸包交给宁宁,然后迳自跑出庭院。
藤吉郎目送犬千代,直至背影完全消失。他又看看宁宁,微微一笑。那是无法形容的令人恐惧的笑。
“怎么样?宁宁。前田先生确实向我道歉了吧?”
宁宁大惑不解,暗中思谋着。
“迫使前田先生向你道歉,说明你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宁宁说着将从犬千代手中接过的纸包伸到藤吉郎眼前:“快拿这钱去看望母亲吧?”
藤吉郎恭恭敬敬地将钱接过来。
“宁宁小姐,经过这件事,你的丈夫今生今世不会忘记我藤吉郎的。前田犬千代出身相当不错,是个知错能改的男子汉,我很喜欢他!”
藤吉郎说罢,迅速跑出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