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真忍得住气呀,猴子。狗屁猴子变成了慢性子猴子了嘛。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得换个办法了,猴子。我到前边去等你了。那么,回头见,猴子殿下。”
本多平八郎忠胜这下又风快地超过秀吉的队伍,奔向前方。显然他感到情况紧急,必须立即与家康会合。
于是,这一小股骑兵队眼见着就从视野中消失了。
这时,池田部队已被击溃。这样,命运之神的选择已与这一天的早晨完全不同了。
森武藏守中弹而亡,池田胜入授首于永井直胜,纪伊守元助也死于安藤彦兵卫直次刀下,唯一幸存的三左卫门辉政正与士卒向志段味、水野、筱木、柏井方向溃逃。
秀吉本营到达长久手是在九刻半(下午一点)。
但是,这一带敌我双方皆无影无踪。眼前只见尸横遍野,成群的苍蝇飞聚在死尸上,四下里寂然无声。
“奇怪!”
秀吉开始沉思。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不仅没有别人,而且连先头超过他而赶到长久手来的本多的人马也不见踪影。
原来以为,至少本多那帮粗野的亡命徒会在甚么地方埋伏起来,对我突然袭击,但现在……
“糟糕!”
秀吉脸色大变,赶忙叫喊稻叶一铁,这时他正走到纪伊守元助阵亡处附近的树林中。
“一铁,咱们被三河那条疯狗给耍了!那家伙骂咱们并非是要拖住咱们。”
“这怎么讲?那他是甚么目的?”
“活见鬼,上了这么个大当!那些家伙是为了引诱咱们到长久手来才乌七八糟瞎骂一通的。回去!赶快回去。他们把我们引诱到这里,必然趁机偷袭犬山城。家康小子啊,家康小子……”
秀吉咬牙切齿,拨转马头。
“一铁,赶紧去侦察一下。如果退路被切断……”
秀吉不愧是感觉敏锐,事情大致如他所料。
不过,大致只是大致,他的推断并非完全正确。
正如秀吉当初所料,本多平八郎不断挑衅,是为了拖住敌人,决非是要引诱他们到长久手来。
可是,结果反而促成了后者。不要发怒,不要发怒,秀吉只顾着对付谩骂,思想就再也离不开长久手了。
结果,真的赶来时,这里的战斗早已结束,家康也收兵进入小幡城去了。
就像秀吉不知家康的行踪一样,本多平八郎也同样不知道。他只从侦察兵的口中知道了长久手的战斗已经结束,对家康撤到了甚么地方一无所知,为此他大发雷霆,此时正在忙着寻找家康的下落……
这件事情上,不禁使人感到人类智慧的丰富多彩,同时也使人感叹这种智慧无法左右的不可思议的“命运”的强大力量。
“命运——”
看似偶然而实非偶然,如同必然却超越必然。这是种多么麻烦,却又多么神秘莫测的现实存在啊!无论何人,或多或少,其一生总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支配,对这命运人类实在难以驾驭。
首先与我们产生关系的命运是每个人的出生。谁也不愿生在愚昧、贫穷的家庭,但谁也不能选择父母。为甚么不能选择,大家都一样无法知道。由于每个人都是这样出生的,所以人人都会有一段时期十分迷惑,不知该为甚么而生活……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再说秀吉一觉察到上了本多平八郎的当,便立即转身回奔乐田。
这并非命运的支配,而是秀吉的由人生体验获得的感觉和理性的支配。应胜入之请而制定的“三河穿插作战计划”已彻底失败。再放不下这失败的战场,则更不行。必须立即返回加强戒备,以防小牧山来人袭击。如此处再一马虎,犬山城被夺,则秀吉的远征亦将归于失败。能做出这种判断,并当机而行,这就是秀吉的本领所在、价值所在。
再说,长久手打了胜仗的家康现在又在干甚么呢?
打了胜仗……,这中间又有多少只命运之手在操纵啊。正如胜入父子悲惨阵亡一样……
一举击败池田军,再撤回前夜驻扎的小幡城后,家康又像往常一样,立即用自身的感觉和理智开始分析形势。
其判断如何,将决定两雄的价值及生死。
秀吉这样的大天才和家康这样的英才,使尽浑身解数在此斗智斗勇,实乃历史之大观。可以说,世上人们之间的较量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