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彤不觉得沈灼这话狂妄,反而兴致跟着高涨,急忙道:那我也去,如果有人敢反对,我第一个咬死他。
公输彤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学着沈灼怀里的娇娇扑上去咬人时的模样,嗷呜一声,惟妙惟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女儿家的形象。
她一边学也一边偷偷看沈灼,见沈灼苍白的神色间有了笑意,心里跟着开心。
沈灼抬手抚|摸娇娇的背脊,知道公输彤是为了逗自己开心,还是很配合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陷入沉思,公输彤的话也很好地提醒了他。
公输彤确实该去,不仅是她,其他人也该去。四年前的事,沈灼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
彤彤,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跑个腿。沈灼示意公输彤附耳过去,此刻他身边找不到比公输彤更合适的人选。
公输彤见沈灼神情严肃,脸上的笑意微敛,靠过去听沈灼安排。
知道沈灼有坦白的意思,公输彤瞳孔骤缩,她想了想没有反对沈灼的决定,拍着胸|脯道:沈哥哥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今天天色还早,那我先走一步。
沈灼点头,公输彤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才起身离开。
这可是沈灼给她泡的茶,不能辜负沈灼的一番心意。
沈灼见状,轻笑着摇头,但是笑着笑着,笑意就慢慢地冷下来。神色间的冷硬让他本就俊朗的面容更加硬朗,甚至多了几分凌厉感。
娇娇感受到沈灼心情不佳,从他怀里跑出来,一溜烟地进了屋子,拽着凌霜雪的衣摆把他拖出来。
主人主人,我把师尊给你带来了,你不要不高兴。
娇娇亲昵地蹭沈灼的腿,咬着凌霜雪的衣摆仰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沈灼。
沈灼的愁绪被它这一闹消停不少,他把凌霜雪的衣摆从娇娇的口中解救出来,揉乱娇娇一头光滑的毛发,仰头对凌霜雪道:师尊,你解了娇娇的禁制吧,明日我带上它。
明日是一场硬仗,沈灼嘴上说的轻松,行动上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带它不带我?凌霜雪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件事沈灼会让他一起去。
沈灼神色微顿,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握住凌霜雪的手,牵着他在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笑道:师尊是我的底牌,底牌又怎么能轻易甩出去?
明日之事,肉眼可以预见的不会温和。面对可能面临的危险,沈灼也会一改往日的公子做派。反正在这些人的眼里他是冒牌货塑造的败类,他一个败类,讲什么道德?
我可以不参与你和他们的谈判,但我要在附近。凌霜雪沉吟思索,猜到沈灼的用意。他没有执意寸步不离,但也要把沈灼放在他剑刃划出的范围内,他才能放心。
沈灼笑了,这个要求他没有拒绝。
他握着凌霜雪的手没有松开,和他手指交缠。他摸到凌霜雪手上的储物戒,这个戒指和金镯是一套,平日都是被凌霜雪用来储物。
他看着储物戒有些眼熟,再看看自己手指上的那一个,两者很像。
沈灼手指微顿,心想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凌霜雪又怎么会知道戒指还有另一个含义?
他若是真的明白,岂会把戒指套在沈灼的中指上?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be,不会be,不会be,
配角的感情线确实坎坷一点(我说太明白就剧透完了),但沈灼和师尊不会。
虽然我很擅长写虐文,但如果是结局be的文,肯定会在文案上特别标出来。毕竟有些不吃虐,而我虐点奇高。
我在文案上没有写,就是这文是he。
另外曹师兄和许师兄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这不是最终结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晋江独发
花锦城的春天多雨,窗外天色将明,天边已是细雨连绵。
沈灼起了个大早,他今日换了一身玄衣,头戴紫金冠,外罩暗色的大氅,整个人少了一份年轻气盛的锋芒,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沉稳。
糟糕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沈灼的情绪,他反而觉得这场雨来的很及时。暗沉的天边透不出艳阳,整个花锦城都笼罩在阴霾中,让人觉得压抑。
沈灼坐在窗边听雨,旁边的桌子上摆了一副棋盘,棋盘上残局未定,胜负不明。屋子里的灵灯没有熄灭,风雨拂过,灯光摇曳,沈灼的影子被吹的左右摇晃。
他的手肘撑在座椅两侧,手指交插在胸前,眸光暗沉。一盏茶前,他派人去给许琦送药,这个念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关乎一个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去送药的人乘着风雨而来,他双手奉上原封不动的药瓶,恭敬道:少士,许家公子说不必了。
不必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验证了沈灼内心的猜测,许琦已经自断退路,他没打算活下来。他陪沈灼疯这一次是孤注一掷,飞蛾扑火。
沈灼垂眸,示意弟子把药放下就可以走了。
天色逐渐明亮,沈灼眼底的墨色却越来越浓,犹如化不开的浓雾一般,遮掩了他所有的心绪。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药瓶,随后他站起身,把药瓶放入储物镯,抬眸看向桌上的棋盘残局。
棋子黑白分明,一方破绽百出,一方丢盔弃甲,这是两败俱伤,无一幸免。
沈灼拿起一颗黑子,在僵局之中落下,黑子扭转了局面,它踏破了白子的防御,一开始的破绽反而变得无懈可击。
沈灼冷笑,随后拂袖乱了一盘棋局,独自离去。
沈灼选择会面的地点是万宝楼,要聚集各大世家的人,他向段炎淳借万宝楼一用。段炎淳大方地把万宝楼大殿让出来,这里不仅场地足够沈灼发挥,偏殿也有富余,段炎淳等人完全可以在偏殿对这边的状况了如指掌。
他们这些长辈嘴上是没有干涉沈灼,但沈灼如今这幅模样,他们又如何放心?
距离沈灼约见各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刻,众人早已在大殿等候,沈灼却还慢悠悠地往这边走。他怀里抱着缩小版的娇娇,单手撑着伞,一步一步,甚是悠闲。
等他到了万宝楼门前,立刻就有人上前接过他的伞,抬手为他引路。沈灼示意不用,他认得去大殿的路。
这边长廊相连,倒是不用担心雨水沾湿衣物。
沈灼依旧是不急不缓,待他走到门口,殿内那些被温如宁聚集起来,却迟迟不见沈灼人影的人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但他们没有走。
因为此刻大殿内除了他们,还有公输家和万宝楼的小辈,以及分流出去的沈家四叔公一脉。
段家‍‌兄‍妹‍‎是东道士,他们在此理所当然,沈灼也欠着段家一个解释。公输家当年和沈灼有婚约,因为四年前的事不了了之,她们姐妹在此也说得过去。沈家四叔公一脉就更合理,他们本来就是沈家的人。
但隐隐的,这些世家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沈灼才受了伤,幻月仙宗刚损失了一名弟子,沈灼怎么还有心情来和他们谈事?他伤势颇重,前些日子还昏迷不醒,如今应该站起来都困难。
世家因温如宁而聚集,是他们给温如宁面子,而不是真怕了他沈灼。
温公子,四年前你在秘境中对我们各家有恩,所以我们愿意卖你这个面子,来这里听沈灼解释四年前的事。可你看,约定的时间早早地过了,沈灼连个影子都没有,他是拿我们当猴耍吗?
有人沉不住气,率先跳出来吱声,杯盏磕在桌面上的声音刺耳又牙酸。
段秋微抬眸,冷声道:郑掌门,小心些,我万宝楼的东西弄坏了,可是要陪的。
沉不住气的郑掌门被人岔开了话题,见是段秋,敢怒不敢言。这是在段家的地盘上,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其他人见状,想要摔杯拂袖而去的念头顿时消下去。一个杯子倒是不值几个钱,但段秋把话撂这儿了,摔的就是万宝楼的面子。
郑掌门一阵干咳,给其他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也说两句。
平日和郑掌门私交不错的梅若悔清了清嗓子,态度温和道:我们大家的诚意已经在这儿了,但沈家的诚意我们一点也没看见。沈灼还能不能来,你们谁给个准话?
梅若悔没有直接点名温如宁,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些小辈是一伙的。他们以前就和沈灼关系好,沈灼回来后也没见起过冲突,你来我往不断。
他们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倒像是来撑场子。
诸位稍安勿躁,小师弟温如宁面带笑意,态度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他笑言微顿,目光转向门口,道:小师弟已经来了。
随着温如宁的话语转过视线,众人果然瞧见沈灼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娇小的雪豹。那粗长的尾巴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心情很不错。
沈灼今日的气场不同以往,肃穆之下让人心生敬畏。他跨门大步而来,直接在留下的首座落座。随着他坐下去,周围那些世家的脸色变得格外的精彩。
这是万宝楼的大殿,沈灼借来一用已是让人意外,身为士人的段家‍‌兄‍妹‍‎都是在右首落座,而不是越过台阶走上士座。因为这个座位属于万宝楼的当家人,就算借给沈灼,沈灼也不该如此。
众人明明在左下给他留了位置,他却是视而不见,狂妄至极。
诸位这是什么眼神?这位置我坐不得吗?
沈灼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他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言辞间略带嘲弄。
众人看向毫无反应的段家‍‌兄‍妹‍‎,东道士都没说话,他们也识趣地没有过问。
沈公子好大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大家在请你来。郑掌门阴阳怪气地淬了一口,态度并不好,他眼里的沈灼和四年前也没多少区别。
沈灼抚摸着娇娇的脊背,似笑非笑地盯着郑掌门道:看来郑掌门很着急,既然如此,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娇娇。沈灼拍拍怀里的小雪豹,命令道:吞了他!
娇娇领命,瞬间从沈灼的怀里一跃而起,飞扑向郑掌门。初始时它不过巴掌大小,可等它落到郑掌门眼前,已是山岳之躯,血盆大口一张,森白的獠牙犹如刀锋一般,轻易就能刺穿眼前这人的咽喉。
郑掌门大惊失色,连忙祭出法器,绚丽的七色神光形成一个保护罩,将他牢牢地护在里面。
娇娇及时止住攻击,身体在空中一扭,瞬间掉转方向,那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大尾巴狠狠地抽过来。
娇娇会使用妖力,它让妖力在尾巴上集中爆发,瞬间气浪滚滚,轰地一声砸在郑掌门的保护罩上。
咔嚓、咔嚓、咔嚓。
只听得三声脆响,那七色的保护罩瞬间瓦解。郑掌门被震的气血翻涌,眼底涌出惊骇之色。
娇娇舔了舔爪子,弓腰而起,那比郑掌门的头还要大的豹爪风驰电掣般落下来。郑掌门想也不想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飞速后退。
豹爪拍碎了座椅,在大殿的青岩上留下丈深的爪痕。这一爪要是落在郑掌门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郑掌门冷汗连连,祭出自己的兵刃,可他刚掐了诀,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起来。定睛一看,那头雪豹不知何时闪现到他身后,刁起他的后衣领猛地一甩,直接把他甩飞到沈灼面前,狠狠地砸在青岩上。
这一击摔的郑掌门五脏六腑错了位,也摔的其他人心头狠狠一颤。
他们当然认识这头雪豹,沈灼出事那天,它一爪子拆了客栈,一尾巴抽飞想要活捉它的修士。可那时大家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是这只妖兽更强悍一些。
今日再见,这何止是强悍?根本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这头雪豹有古怪,众人的眼神变幻莫测,是思量也是算计。
娇娇不懂人类的阴谋诡计,它冲到沈灼面前嗅了嗅躺在地上的郑掌门,委屈地呜咽起来。
沈灼端起茶盏自饮,动作从容间,凌厉之意更甚。他轻抿一口茶,垂眸看着撒娇的雪豹,轻笑道:怕闹肚子不想吞?那便算了。郑掌门陪你玩,你也该扶一扶。
娇娇甩过大脑袋,那双红纹邪眸里没有对着沈灼的温柔,冰冷的野兽般的视线盯的人脊骨发寒。
郑掌门气的呕出一口鲜血,娇娇顿时大为嫌弃,直接爪子一拍一勾,把郑掌门甩回他的位置。
只不过此刻那里只有一地狼藉。
娇娇不在施舍眼神给这个手下败将,它在沈灼身前睡下,大脑袋枕在交叠的前臂上,无情的眼眸凶狠地盯着眼前这些人,威武而恐怖。
有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凶兽给人的威压,竟然不亚于尊者。
在众人的目光过多的停留在沈灼和娇娇之间时,段秋适时开口道:郑掌门,东西记得赔。
尝到屈辱还没缓过气来的郑掌门闻言勃然大怒: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我们便是欺你,你又当如何?沈灼一声冷哼,目光如炬。
他此言格外的震耳发聩,在座的各位不由地一激灵。四年前他们围攻沈骁和叶澜溪时,郑掌门说过同样的话。
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认错?开什么玩笑?沈灼分明是来找众人讨债!
他在把四年前众人对沈家做过的事,一点点回报给他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 晋江独发
大殿内的气氛因为这个认知骤然降到冰点,四年前他们围困沈家是事出有因,而且还是因沈灼而起,是沈灼自己躲起来让沈骁和叶澜溪面对众人的怒火。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沈灼有错在先,沈灼今日寻仇,未免太过可笑。
其他世家或多或少被沈灼这句话激怒,他们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气势上被一个小辈压过去,这对他们而言是屈辱。
沈灼,我们在座的都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让温公子请我们来却是这个态度,难不成是我们理解错了,你不觉得四年前是你的错?梅若悔薄怒道:四年前你刚及冠,非要说一句少不更事,我们也认。但过去四年,你还能没有半点长进?
梅叔,您瞧我这样,是没长进?说话的是有印象的熟人,端的是长辈的架子,沈灼便顺着对方的话虚给个面子。
说他没长进,那是他们还拿过去的眼光看他,在他们心里,四年前的污点应该永远伴随沈灼。
梅若悔听出沈灼那点漫不经心地嘲弄,面色微沉,道: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梅叔,别那么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这事情自然也要一件一件地来。沈灼神色轻松,说话时有意放缓速度,压低声音,造成一种氛围上的压迫感。
在我等眼里,这事情就一件!你小子隔了四年才装模作样地跳出来,那该道的歉也是时候了。沈灼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家主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