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边南点点头,“我也正好答应了二宝接他的。”
“晚上你回去好好睡一觉,”邱奕看着他,“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你看错了,我这是肤色,”边南呲牙笑了笑,又吸了口气,“那……我先去接二宝了,你再陪陪你爸。”
“嗯。”邱奕应了一声。
边南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沉默转身顺着楼梯往楼下走了。
邱奕看着他的背影,又摸了根烟出来点上,靠着墙慢慢地蹲下了。
对不起。
边南对不起。
邱奕说出那句话时边南的反应让他立马就后悔了。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对一直紧紧绷着的边南说出这样的话来。
边南不是他,边南没有错,边南不该为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
但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老爸的病,老爸那些从未跟他说过的话,都让他痛苦。
他无处可以宣泄,憋得想哭又哭不出来也不敢哭出来的感觉让人受不了。
他最后选择了任性地把自己的压力不经思考地砸到了边南身上,不讲理地把本来跟边南没有关系的痛苦压给了边南。
对不起。
邱奕狠狠地把烟头在地上按灭了,闭上眼睛。
眼泪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咬着嘴唇,用手抱着头,努力想要控制自己。
却怎么也收不住。
多久没这么哭过了,眼泪怎么也刹不住,开了个头就跟撒欢似地停不下来了。
他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
最后闷在自己胳膊里哭出了声音。
边南把因为要见到哥哥而开心得欢蹦乱跳的邱彦从学校里接了出来,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晚上吃什么?”邱彦在后座上窝他怀里一刻不停地扭来扭去。
“一会儿买点儿吃的,你给你哥带过去,”边南摸摸他的头,把给他买的酸奶和牛肉干放到他手上,“我……晚上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们一块儿吃了。”
“啊?”邱彦有些失望,“那你明天能来吗?”
“明天……明天我上班呢,”边南笑笑,“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呢,明天得老实上班……”
“那下班了呢?”邱彦追着问。
“看情况吧。”边南往枕在靠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边南买好了晚饭,看着邱彦拎着袋子进了住院部的电梯,愣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医院。
打车回到杨旭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给万飞打了个电话:“出来吃饭。”
“好嘞!”万飞立马说,“哪儿碰头?”
“随便,你说地方我直接过去。”边南闷着声音说。
“南哥,你没事儿吧?”万飞犹豫了一下,“听着怎么情绪不佳啊?”
“佳不佳的不影响吃饭,甭废话了,说地方。”边南说。
万飞报了个饭店的名字:“知道在哪儿吧?你打车说二环上那家,司机都知道。”
“嗯。”边南挂了电话。
跟万飞有两三个月没见面了,边南打车到饭店门口下车的时候,看到万飞缩着脖子站树底下蹦着,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过去抱着万飞大哭一场。
“我操,南哥你这脸色……黑皮都遮不住你发黑的印堂啊……”万飞冲过来就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废话真他妈多,”边南看了他一眼,“饿了,吃饭。”
“行吧,我也饿了,”万飞一勾他肩膀,往饭店里走,“吃饱了慢慢给我说。”
饭店里人很多,挺热闹的,他俩在角落里找了个小桌坐下了。
万飞也没问他想吃什么,跟服务员直接点了菜,又要了瓶白酒:“喝点儿吧?”
“倒了你负责么?”边南看着他。
“倒了上我家睡去呗,”万飞笑着说,“我背你。”
“行。”边南点点头。
边南不太饿,或者说饿没饿他不知道,小胃胃没给他信号。
万飞点了个清汤底的小火锅,边南一看上来的菜里那盘金针菇就乐了,冲着金针菇笑了老半天。
“还没喝呢就这样……”万飞拿了个小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酒,又拿个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来,抿一口吧。”
边南拿起杯子跟他叮地轻轻碰了一下,仰头把酒都倒进了嘴里。
“哎?”万飞愣了,“咱能吃完饭再醉倒在桌子下边儿么?”
“这才多少。”边南感觉酒顺着嘴里一直烧到了胃里,说不上来的辛辣让人觉得还挺痛快,他看了看手里这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杯子,跟万飞那个玻璃杯一比,简直小得一不留神就找不着了。
“也有半钱了呢,”万飞啧了一声,又给他倒了一小杯,“行了啊,这杯抿着喝。”
“嗯。”边南夹了一筷子金针菇放到锅里。
边南以前老听人说心情不好的人喝酒容易醉,他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就挺不好的,但两杯酒喝下去凑凑有一钱多了,按他的酒量,居然还没醉。
有点儿神奇。
不过醉是没醉,脑袋却觉得热烘烘的有些发晕,看东西会晃,他只能一直瞪着万飞。
“说说呗,碰上什么事儿了啊,咱俩没什么不能说的,”万飞拍拍自己的胸口,“哥们儿就是拿来说事儿的。”
边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趴到桌上:“邱奕他爸住院了,胆管癌,可能晚期。”
“什么?”万飞愣了,夹着一块儿肉忘了吃。
边南这两天总算是体会到了邱奕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不能说,无处可说,还要咬牙扛着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难受。
压抑得他想哆嗦。
现在万飞就坐在他对面,他最好的哥们儿,他才突然觉得那些堵在胸口的东西找到了出口。
开始说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他没怎么吃菜,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
最后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万飞拿着一张纸巾往他眼角按了按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鼻子酸得厉害。
“他爸爸因为我才觉得邱奕一直这样扛着是不对劲的,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不想再治疗了……”边南说话有些含糊着,大概是酒劲开始抢占地盘了。
因为我。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万飞最后不得不拍了拍他的脸:“南哥,我说句话,可能不太好听,你就随便听听。”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