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而今听到萧煜如此说,瑶姬方缓缓道:“此事我自然知晓,先帝也曾与我说过,江泳此人有宰相之才,却无宰相之器,只是,”她话锋一转,“若不是江泳,还有谁能做宰相?”
“我知道七叔是怕江泳入朝,导致世家势大,”她换了家常的亲昵称呼,语气便愈加和缓,“但世家子弟,原比庶族要出众,这是无比辩驳的事实。他们传承百年,家中子弟从刚会说话起就束发读书,其底蕴能为远不是寒门能比拟的。若只因出身便将其排斥,岂不是太过偏狭?”
其实她说这话心里原有些虚,因为她知道萧煜并非这种人,不过是她支持了张靖安,必要拿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方才有此说。
萧煜果然微微一笑,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圣人教训的是。”——他这样说话,那就是生气了。
瑶姬只好又道:“七叔也曾教导我,为君之道,讲究平衡,压迫太过,我恐世家生事。”
往常若是她寻了这样一个梯子,萧煜势必也就顺坡下驴了,毕竟旨意已发,就是再不满,还能如何?萧煜不是那种会在无用之事上纠缠的人。只是她察觉到萧煜似乎对江泳尤为不喜,这倒是奇怪,江泳在朝中时,萧煜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朝政,两人如何会有恩怨。
没等她想明白,萧煜已转了话头,说起了书上的文章。瑶姬只好凝神听他授课,直到黄昏时下课,除了点评课业时的寥寥数语,两人再没说过多余的一句话。
瑶姬心里有事,一直心不在焉,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萧煜站起来,揖身为礼:“今日到此为止,臣告退。”
她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张了又阖,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萧煜走到门边,原本要跨过门槛,忽然回头。其时金乌西沉,漫天丹霞如碎金般洒落,他在那辉耀到几乎刺人眼的夕照中,仿佛被金芒割裂成了细小的一片片,瞬息万变,恍然要散去——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不……”她一个字哽在喉间,萧煜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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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双更的,感冒还没全好,写了一章头疼,只能放一章出来了【哭唧唧QAQ
关于七叔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写得隐晦,我觉得还是能看明白的
看不明白也没关系,下章解释,顺便开开车(*/ω\*)
帝王策10(H)
“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瑶姬想,她确实是不信他的。为君之道,在于平衡,不能放任世家坐大,又如何能放任摄政王一系坐大?世家咄咄逼人,摄政王又何尝不是咄咄逼人。
他对她是温柔的,但他也始终没有停下掌控朝堂,安插亲信的步伐。
瑶姬并不想对萧煜付予怀疑,可她坐在这个位子上,想继续坐下去,就不可能对一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交托全部的信任。
“我若大行,将命吴王、晋王、张靖安、林庭辅政,”瑶姬还记得那时候宁宗已经病得很厉害了,枯瘦的手抓着瑶姬,每每说着话,就会大声呛咳起来,“晋王和林庭不必在意,只是拿来凑数的,你要注意的,是张靖安和吴王。”
“张靖安是世家一系的首领,江泳致仕后,世家便唯独他马首是瞻,但此人私心虽重,却好掌控,你只要不将他逼得太紧,他便不会如何。”说到此处,宁宗一口气喘不过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瑶姬忙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阿爹,您放心,我都懂的,”她知道宁宗是担忧自己年纪太小,被世家那群人给笼络了去,“阿爹一直教导我,世家可用但不可信,阿珧铭记在心。”
“你千万要记得,阿珧,”宁宗抓着她的手十分用力,“眼下的局面已比十几年前要好许多了,可这都是不知多少人换来的,沈祁……”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何不愿再说,狠狠地捶了两下胸口,“前朝之时,他们多威风,随意把持朝政,皇帝在他们眼里都不值一提,更毋宁寒门百姓。外通夷狄,内谋政变,他们什么做不出来!天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阿珧,”他凝视着病榻前的女儿,“殷鉴不远,切莫回到‘门阀与君共天下’的局面。”
见瑶姬郑重点头,宁宗方才欣慰地笑了起来,但他很快便想到女儿继位之后要面临的险恶局面,长叹一声:“让吴王做辅政大臣,是眼下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年纪太小,至少还需要四年才能亲政,若是没有一个能和世家抗衡的人,恐怕待你亲政之时,这天下也就不姓萧了,偏偏皇后……她那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允她垂帘听政,我大行之后,你也不要松口,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后宫里,切莫插手政事。”
瑶姬自然也明白自己的生母是什么品行,可吴王声名狼藉,又从未理政,宁宗如何能肯定他能和世家抗衡。“阿爹是觉得,吴王比世家更值得信任?”
不知为何,宁宗奇异地沉默了,他眼中像是愧疚,又像是冷然,半晌之后方才道:“吴王,万万不能信。”
“总有一天,他会谋反的。”
这句话直到现在,瑶姬依旧不能忘怀。
为什么宁宗肯定萧煜必然会谋反,她要问清楚原因,宁宗却始终不愿说。为此瑶姬不惜向太后探听,太后实也不清楚各中缘由,只是道:“圣人曾我与说过,他养了吴王十四年,到现在也不敢肯定,有没有把他养熟。”
那之后没过半个月,宁宗便驾崩了。瑶姬登基称帝,萧煜随之做了辅政大臣。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甫一参与朝政,却展现出了教人惊愕的政治才能。瑶姬虽然在深宫中,却也知道这位七叔之前有多荒唐——贵为亲王,却不思进取,成日不是在教